巡逻任务很快就结束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渡过了这一日，感谢幸运女神的眷顾，基地的四周没有发现业魔出没的痕迹。因为还是病号的关系，罗兰没有被分配到夜晚的巡逻时间段。虽然试图在与蕾欧娜中校的谈话中放松情绪，但实际上神经还是一直紧绷着。

“暂时没有发现异常。”

一边对着械骸收纳库的人们做出汇报，一边将载具停放好。

偌大的殖民地，但只有十人的幸存者，他们不需要太大的空间。存放着械骸与武器的收纳库，这里是最理想的集合地点。如果没有意外情况的下，所有人的休息都在这里。

“累了吗？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名字叫做张贺的男性，他是唯一的厨师。与整备员的戈尔和雷杰一样，三人都是已经在年龄上跨过了半百的老性。全部都是普通的人类，体质无法承受奥罗拉能源的改造手术，按照正常的生长阶段，他们已经都步入人类的衰老期了。

“啊……谢谢。”

罗兰从老厨师的手里接过了冰镇好的果汁。

他瞥了一眼张贺的表情，安详的老年人，一点儿都没有惧怕死亡的模样，这一点也同样表现在戈尔与雷杰的表情上。仿佛知道罗兰的所思所想，老厨师摸着自己的山羊须子，说道：“年轻人就要多吃一些，这样才有体力战斗，才能活下去喔。”

罗兰说：“守备部应该已经知道这里的情况了，大家都能得救的。”

“嘿，我是无所谓啦，已经是糟老头子一个了。反而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搞不懂为什么你们这些小娃娃要去战场呢，去找一个什么样的安稳职业不好，偏偏来前线……”

“哈……”

罗兰在心里说，来前线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自己愿意的。

老人们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的命运，他们唯一能够尽全力做的就是在后方辅助这些年轻的战士们，帮助他们活下来。而那奥拉他们，为战斗而生的骑师之骄傲并没有这么轻易就向业魔低头。

原本应该是被绝望感笼罩的地带，而这却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的现实，但仔细想想也理所当然——否则的话，这些人也无法在满是怪物的卫星上守为住最后一处生存之地了。

算不上休息的休息，在无事可做的时候，战士们便开始一遍又一遍的演练起了自己的格斗术。

奥拉与阿蒙德负责夜间的巡逻。

“哼！”

“哈！”

从周和凯瑟口中，因为二者不断的交手而下意识发出助威的喊声。

实际的对练，即使在休息中也不愿意放弃磨练自己的技巧。

眨眼间，二者的拳和掌便交错了数十次。

留着棕色短发的凯瑟，作为男性他有着让不少同性人都为之羡慕的肌肉。他所施展的是所有士兵都有在联系的军用格斗术，没有太多花哨的技巧，出拳踢腿都犹如子弹一般迅捷。直线、快速，普通人稍加练习就能够入门学会的速成格斗，可是要做到真正的杀敌致命，如果不经过时间的浸淫是没办法的。

嘶嘶的蒸汽因为人体热量而在凯瑟的肌肉上蒸腾，无论是体质还是体格都完胜女性。这名男骑师拥有可以劈开铁块的实力——“嗨呀！”——他猛地一喝，出拳。

最纯粹的技巧，理论上说只要离开拳风的轨道就能避开，但必须要比凯瑟还要快。而这时，周也终于展现出她那作为武术师的应有实力。不选择躲闪，而是用双手，面对直冲而来的铁拳，她的双手就好像突然多出了数十个关节那样，化作了两条蛇，手臂绞住了凯瑟的右臂。

（形意拳吗……）

罗兰的确记得有这么一种模仿动物的古代拳术流派。

——武艺啊……

*******************************************************************

他总是忍不住会回忆起那个难以言喻的记忆碎片。

罗兰发现，好像自己越是在武艺上得到精进，那个从梦中而来的画面就越是清晰。更多、更加多的陌生且熟悉的画面，罗兰看见了，还是幼童的自己已经学会了握剑，他在那名不知名的女性的教导下，学会了剑术。

“要这样。”

她这么一挥剑。

而罗兰也跟着这么一挥剑。

“然后，再这样。”

咻，她将剑锋绕了一圈。

罗兰也有样学样，咻，将剑锋绕了一圈。

和罗兰一起作为学徒的，还有一名看上去比他稍稍大一些的女童。

（……姐姐吗？）

脑海中，下意识的将女童身份做了这样的定位。

罗兰对自己小时候究竟经历过什么，那是一段一无所知的空白。距今最遥远的记忆是当初被搜救队找到的时候，他作为那个被业魔入侵的机械殖民星的唯一幸存者，用碎布片包裹着身体御寒，然后遇见了刚好搜索难民的搜救队。户口上与家属有关的一栏，那些人帮罗兰填上了【死于意外】的标记。接着一切就都按照那些搜救队的安排了，那时的木星刚好有大批土地被闲置，急需人力来发展农业的巨大行星接受了包括罗兰在内的一批又一批难民。再往后，罗兰就在木星上面定居了，学习着放牧来为自己活得收入，接着就进入到了航行学院之中，然后来到了阿卡兰德守备部。

紧紧与武艺连接在一起的记忆。

观看着格斗的两个人，罗兰觉得自己也融入到了这一场比试之中。

就好像，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影子，罗兰的灵魂从他的躯体中飞了出来。这个人形的影子一翻手，顿时出现了一把长剑，他跳入到了战斗的潮流之中。

罗兰在想象，想象从周和凯瑟的身上也飞起了两道气雾变化为各自的人形。

现实中的格斗，幻想中的格斗。

在罗兰的眼中闪烁着是比任何人所见之物都更加激烈的景象。

【周】的手好像真的变成了两条毒蛇，而【凯瑟】则突然摇身一变化为了一头巨大的黑熊。两人扑向了【罗兰】，面对夹击的困境，年轻的剑术师，他的剑也在忽然之间活了过来。剑在他的手中翻飞舞动，随心所欲。

叮的一声，挑开了，蛇牙的吐息。接着又一缩，收回攻势横在胸口，挡下了熊的爪牙。再用力一推，逼退两人后，【罗兰】起身一跃。

嘿！

空气汇聚在了剑身上。

挥出——到此为止。

********************************************************************

罗兰突然停止了幻想，所有人的动作也都在这一时间停下来了。这是因为一阵急促的响声，通讯器上闪烁的红光，不知为了，罗兰的心被悬了起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阿蒙德。

“基地的西北角，在三号峡谷有业魔！”

这真是个糟糕的消息，然而还没到此结束，阿蒙德焦急地说：

“奥拉把我撇下，他自己开车去追杀了！”